□彭伟
胡瑗(993—1059年),如皋人,祖籍陕西安定堡,世人尊称“安定先生”。他是北宋理学先驱、教育家、思想家。关于安定先生的研究,胡氏同乡杜晓勤先生(现北京大学中文系主任)早有统计:20世纪研究安定先生的论文仅有17篇。其中年谱有两部,一部为林颐山先生所编《胡安定先生年谱》(稿本一卷)。林氏为清末进士,曾是南菁书院院长,可惜他的稿本下落不明。另一部是胡鸣盛的《安定先生年谱》。
胡鸣盛(1886—1971年),湖北应城人,又名胡文玉,文史学家、教育家。1918年,获北京大学文学学士学位,任职北大国学研究所,整理明清档案。1921年,参加北京八所国立高等学校教职员联席会议,与李大钊结为同人。李大钊牺牲后,胡鸣盛愤然辞职,回乡出任应城教育局局长等职,暗中帮助共产党人,引来不满。1929年,他应聘国立北平图书馆,重编敦煌藏书书目,后又任山东大学文学院教授兼图书馆主任、故宫博物院特询委员会委员等职。1949年后,他又当选湖北省政协委员、湖北省人大代表,出任应城县副县长。
早年,我有幸淘到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二所旧藏的《安定先生年谱》。此书16开铅印,封面印有编者名、书名及丛书名“莲丰草堂”。胡鸣盛的书斋正是莲丰草堂,书中未有版权页,《安定先生年谱》应是私印本。北京图书馆编有《民国时期总书目 1911—1949》,记录《安定先生年谱》的印行时间是1925年3月。全书依次是自序、《宋史·胡瑗本传》及正文。序言落款正是印行时间的出处:民国14年3月既望,应城胡鸣盛谨识于北京大学第三院。时在北京大学研究所(即第三院)工作的年轻学人胡鸣盛,为何选择研究胡安定先生史料呢?
他于《安定先生年谱序》中给予解释:北宋初期,学说庞杂,人心不古,易入歧途。安定先生挺身而出,自许圣贤,因材施教,引领理学,由此张程朱陆(张载,程颢、程颐兄弟,朱熹,陆九渊),诸家迭出。张程朱陆五位理学家,都有年谱,便于后人探究他们的学说梗概。但是安定先生至今没有年谱,怎能不令人遗憾!
365bet足球比分晚清进士林颐山(卒于1906年),已作《胡安定先生年谱》,不曾付印,流传未广,以至于胡鸣盛断定世无《安定先生年谱》,需要编印。纵观《安定先生年谱》正文,胡鸣盛比较客观,但凡行文,皆有出处。他还关注地方文献,譬如《如皋县志》。对于史料,胡鸣盛保持独立的学术态度,认真甄别。像《如皋县志》记载,胡瑗少子携带胡瑗衣冠,回归如皋下葬。胡鸣盛表示认同,至今如皋还有胡瑗衣冠冢。至于《如皋县志》记述胡瑗两位哲嗣胡志康、胡志宁为同榜进士,胡鸣盛参阅蔡襄为胡瑗所作墓志铭,否定胡志宁为进士一说。胡鸣盛的治学态度,年谱的史料价值,可见一斑。
《安定先生年谱》付梓印书后,胡鸣盛仍旧看重此书。20世纪30年代,他于山东大学工作前后,又将年谱投稿。1934年5月,山东国立大学《文史丛刊》创刊,刊出胡适、游国恩、梁实秋诸君论文,其中也有《安定先生年谱》。尽管书中的序言及传记均未见刊,不过年谱又可二度流传,再次惠及学林。
常说书比人寿,有时未必。1969年7月12日,应城抗洪前线失守,县文化馆千册图书泡入水中。莲丰草堂的藏书,也未幸免。时为副县长的胡鸣盛无能为力,只可目葬自己的着述及平生搜集的众多文献(《应城文史资料》第20期)。那次水灾中,有无“莲丰草堂丛书”,今难考述。不过,手头这册《安定先生年谱》,续写书林美谈,尚可一睹“莲丰草堂丛书”的风采。